相信政治的矛盾效果和政治的內部裝置共存,導向並不矛盾相悖、可以共時聯合的反抗進路。
一、 意識到最不自由的人根本沒法進入這些人的自由敘事,因為這些人說的自由是那種基於已有自由基礎上(食宿保障人身安全健康要求的經濟和政治身分——想想新疆人和勞工)更多的那種社會文化的自由,前者被想當然地忽略。此地巨大的state power看似弭平了這一切自由的差異,這不意味其他的差異和矛盾不會顯著,但在指涉其他尖銳矛盾的時候,這些人回應的總是鐵拳面前有錢有勢也沒用之類的all lives matter的話,想想all lives matter在嚴格語言意義上不能說是錯的但在歷史的倫理情境中為什麼有問題。如果看不到state power只作為有關自由的矛盾的一種,就會出現主要矛盾學家錨定它,然後只圍繞它來設定主客體,用這一個矛盾撫平其他矛盾的差異,這個取消那個,最終也只會得到很單面的二元對立的東西,這種自由只是為了他們自己和像他們一樣的人。沒有任何縱深可言。Liberals fail this way. 但是,這也不是說性與性別差異(簡稱性差)就是社會文化上的自由問題,被一群人搞成這樣了而已(一直批判很多性別研究逼人的立場,雙重的錯置,不僅把性差作為政治的效果中社會文化上的自由的矛盾,還作為其他如階級民族等之上的主要矛盾)。性差是政治運行的其中一個裝置,而不是政治運動設定的議程而已,搞後者這個表象的人會把它和現行政治派生的諸多矛盾對立。因為性/別的聖三一系統是這些政治制度建造的基礎,所以它不是也不能和其他問題脫鉤的,重點在於,這個「不脫鉤」不意味著「嫁接」,比如什麼馬克思女權/新自由派性政治之類的就是搞成後者那種人,我不知道怎麼說,性別是一個沒法嫁接的東西,不是那種一個矛盾跟一個矛盾打組合拳,它是由「人—身體」內涵在任何政治運作之中的。但是如果把性別理解成那種嫁接的東西——那種政治運作的效果而非政治運作的內部裝置,就會把它認為是自由在社會文化層面的一種,和資本經濟、國家主義這些的鬥爭位置平行、互相取消,在這個意義上我甚至覺得和身體相關的尺度被直接用「交叉性」和這些全東西一起並列說完是很粗暴的(且錯誤的)。想要解放性差的一些人、和在其他政治座標上把性差只看成另一個矛盾的另一些人,都忽略了政治自身是從人—身體這裡建立並運作的這個事實。 所以反過來也回應這一條:「你的trans为什么仅仅是从男到女,从女到男,从男女二极到多元主义?真正的trans,为什么不是从以性分类性对立来压迫人类的资本主义社会,到一个不再以享乐、审美、生殖的分工方式制造资源分配和议题话语权的身份差异的共产主义时代?为什么不干脆抛弃整个性分类叙事,并砸碎其背后的政治经济结构?你的trans到底是跪拜于统治性话语的,还是真正的转变?」 —— 這種貌似終極的希求,讓性差直接被取消,是真的辦不到的,也不能這樣辦。人—身體在政治的運作內作為integral organic,除非人類差異的身體性不存在。(性差和階級學歷城鄉的差異在於它有一個絕對在場的身體,這不是essentialism,非要說,這可能更接近於新物質主義)。 身體—人 是政治的組成的原子。但提出它這個位置,決不是說它是主要矛盾,這樣講就又讓身分政治直接把一個「性差作為政治的裝置」降維打擊成一個「被政治所建構的效果-矛盾」了。提出這個位置,恰好是為了分析政治層次。Merleau-Ponty suggests that ‘to understand and judge a society, one has to penetrate its basic structure to the human bond upon which it is built’ (1969: xiv). 共產主義如果不處理資本異化的那個身體本身所蘊含的性差(後者一直是與此異化的政治在內部協同的僵化),它也只能完成對前者異化的解放。而性差的解放不可以做成那個把它當作制度效果的矛盾之一的「身分政治」,更別說做成那種找主要矛盾、找最優先身分的政治。 二、 秋天最初學一些歷史材料補了一些以前欠缺的視角。此地市場經濟大的制度化得失在當時那個情景也不能只說是看China within China,因為已經是個global China了,年代的大環境是平均的窮,再市場化後期外部也有一系列事件影響,像海灣戰爭(見識到了美的軍事實力)和蘇聯解體的關係,所以更是要加快把自己併入世界資本市場。我在想,如果不是變成這種state-permeated capitalism,外部的世界格局也不重組,世界性的資本經濟也還是會把這裡擠壓進去⋯⋯也就是說如果亞太和歐洲沒有一起發生轉變,中國還是無論如何都會為了「和其他國家做生意、讓國內總體大家吃飽一點」而併入進去,外部壓力下不被併入的貧窮擠兌的代價很大的,這個層面上我很是覺得人類的鬥爭不能再按照國界來算。我覺得我這樣的想法也許是更悲觀的,但的確就是一個國家的變革沒有用,要人類跨越國族的聯合。 但是在這種聯合中,還要確保政治裝置和效果都可以多元存在,不至於導向極權。關於革新,我覺得就是需要一個節點下跨越國族的聯合,寡是China改換了還是會被世界強權逼迫擠兌回去的,對於其他政治也有這個道理,比如看巴勒斯坦的性少數政治(一種人權敘事)是如何在世界權威的話語體系裡作用的,以及去想它要如何能從這種incorporation裡掙脫出來,再現酷兒政治/理論本身那個「酷兒性」,就是那個邊緣,拒絕併入,被排斥被異化的存在。 而且,在否定性大爆發的訴求裡面,女性主義當然是一起的,而女性性差是無法被弭平的,常常革命或戰爭是為了矛盾效果如階級或種族等的主題(除了石牆好像沒有為了性差的武力反抗,當然石牆也很大程度和階級的反抗是一起的),在這樣的革命或戰爭中,歷史也幾乎只有女人是慰安婦是軍妓是被強暴的孩子,作為戰利品,而非戰鬥的主體,它不發生在政治變動的效果後,而內在於所有政治進程中,所以我才會覺得也必然要在舊秩序的節點(這一絕佳機遇下吧,if it is)同時開啟對性/別的暴政的徹底的反叛。而對於性差的鬥爭,人們性與性別政治的進程不同、地方性差異很大等等,互相影響卻不協同,也反過來說明它不是政治的效果,而是出發和落足在身體這一政治的單元、政治的裝置。